那一刻，我懂了

　　我總是讀不懂她的眼神。

　　像是落葉掉進湖中，泛開一圈漣漪般波瀾不驚，又如晚風撫過的樹梢般平淡無奇，她的眼神總是深邃的，看不出喜怒哀樂，更不用提一些細微末節的情感了。那眼神連同她嘴里吐出的話語似乎永遠只在一個調子上，對任何事都是淡然的，就連笑意也未曾到達過眼底。我從一開始的疑惑、不解、到現在，已變成了習慣。

　　我開始驚異于她的眼神。

　　那一日，滿地破碎的試卷，鋒利地話語如火山噴發那樣將我傷得體無完膚，我難以置信的抬頭，望著平日那雙本該淡然如水的眼睛，這一刻卻有如火一般激烈，眼中跳動的火苗好像隨時都可以把人灼傷。但是這怒意中分明還橫亙著些什么，那是藏在眼底的濃得化不開的悲傷，無心再去想這些，正想轉身離開時，從背后傳來了一聲似是無奈似是悲傷的嘆息。我轉過身，桌上不知何時放了一杯溫熱的牛奶，依舊是平靜的語氣：“把牛奶喝了吧”。那一刻，鬢發間的幾絲白色，眼角處的幾絲細紋放大般地映入眼簾，那眼神中也開始流露出倦意，倦意下隱藏的又是什么呢……

　　晚上散步時，我被習慣性地護在里面一側走，馬路兩旁是呼嘯而過的汽車，心中突然溢出了些無法言說的酸楚，我不著痕跡地松開了那只被挽住的手，悄悄繞到另一側，然后重新挽起那雙將我從小護到大的手。我轉過頭，那眼神愣了一下，而后是藏不住的笑意，那被歲月打磨出的細紋在那一刻因歡喜而皺在了一起，月色照亮了那雙眼，明亮的眼眸深處是感動是欣慰是滿足……

　　我想我讀懂了她的眼神。

　　低眉斂目時的悲傷，駐足揚眉時的欣喜，那平靜的表面下何曾不是一股激流。那眼神也可如三月的暖陽，不是很刺眼卻帶著恰到好處的溫暖。也如夜色中的月光，在一片黑暗中灑下清輝，亮了遠方的路。

　　窗外，夜色正濃，繁星點點，月兒也以一個優美的弧度垂于那塊巨大的幕布上，宛如美人在對鏡梳妝，晚風徐徐，銀光點點，在我眼前浮現的是她的眼神。

　　悲喜皆為愛。